顾了听

“爱意千万 落笔二三”
希望我们都能成为更好的人
wb:顾了听

 

【疑商】如愿

·ooc 5k+ BE

·BGM:隔岸|若梦






四月春困,气温逐渐回暖,程少商自大病一场好了以后,人就比不得之前活泼爱笑,整日恹恹的,困倦的像只猫儿一般。

小院儿寂静,秋千上的女子正阖眼小憩,莲房提着裙,步履匆匆,却也尽量不发出大的声音。

她如今喜静,不喜吵闹,莲房和底下人说话做事都是尽可能轻的来。



“女公子?女公子?”

“嗯……”



程少商有了点反应,揉着眼睛醒来,莲房见此便也说起事由来,“袁公子来了,女君请你去前院,一会儿一块儿用午膳呢。”


“哦……二嫂说她去参加寿宴何时回来?”

“怎么也得入夜时候才来,女公子就别操心了。”


莲房扶着她起身往前院的方向走,鸟儿停在树梢枝头鸣叫,脚下是斑驳树影,到处都是春意盎然的景象,程少商深吸口气,脸上也有了点笑:



“又是年春天了啊……”

“是啊,等到夏至时,女公子也要嫁人了。”



嫁人,程少商喃喃念了两遍,眼底不着痕迹的飞快划过一抹哀伤,又很快被掩藏,一下没了话。






与袁慎定亲也是半年多前的事情,但提亲却是早早就提了,只是少商一直未曾应允。

她大病初好时,阿父阿母都劝她与袁慎定亲,往后过上安稳的日子,来回也劝了许久,她才答应。

定亲以后,袁慎时常带她出去游玩,看看外面的山水,但她都不怎么提的起兴趣,只是应和着来。

袁慎这些年对她很好,程少商都知道,所以才会答应了父母的劝说与之定亲,好过上从前期望的那安稳日子。


当初的那场病,奄奄一息到家中已经打好了棺材,程少商如今回想起来,若是当时没熬过来又会是怎样。

大抵,只是过了不值的一生,到最后也没什么可以留恋。



“少商?”



袁慎的声音将少商从那些混乱的思绪里拉出来,眼前的人目光问询,话语柔和。

里面的阿父阿母还有兄长他们都在朝他们的方向看,程少商扯扯他的衣袖,小声说:


“他们都看着呢,你走出来干嘛,快进去。”

“是我冒失了。”


待程少商落座后他才重新坐下,袁慎对她的好,大家都看在眼里,刚才那一番举动自然并无大碍,总归日后要成为夫妻,眼下这样也是情理之中。






等用过午膳,袁慎便陪着程少商去院子里散步消食,和她讲都城近日里发生的事,说起来倒是有一件大事的,只是……

袁慎看向安静赏花的程少商踌躇了一下,还是说了,“霍不疑……在边地立了战功,昨晚到的都城,今天已受领了官职。”


“回来了……回就回吧,你还要说什么吗?我困了。”


程少商捧花侍弄的手一顿,随即没了看花的心情,打着呵欠看他,眼睛里很快就溢满了眼泪水,眨巴了两下眼睛,倒像是哭一般。

袁慎摇头,然后一笑,抬手捧着少商的脸,为她擦去那因呵欠而起的泪。



“困了,那正好,我看了本专讲奇闻逸事的书,你可要听故事?”

“奇闻逸事?善见公子这样才学出众,竟也会去看这种书?”



说是这么说,只是程少商眼睛一下就亮了,她就爱听故事。

袁慎接着说:“你如今不爱翻书,那只好由我代劳替你看,再讲给你听,怎么样,你听还是不听。”

程少商自然是要听的,拉着他就往自己院儿里的方向走,至于那浅淡笑容的掩饰下,是为刚才袁慎口中所说凌不疑的消息而翻涌的情绪。






程少商很不愿意承认她想着这个人,只是忘记又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。

复仇被流放了五年的你,立功回来时,是何种心情。




霍不疑,这五年,

你一个人可还熬得过去?


子晟,那日日夜夜,

你可有后悔过当初大婚前三天去复仇的决定?




她不知道,霍不疑也不会知道,他走后的自己都发生了什么,算了,就这样吧。

往后她只想跟着袁慎过安生平淡的日子,那些打打杀杀,提心吊胆的,就都留存在过去好了。






午后的太阳总是柔和又温暖,程少商从前做的秋千,叫袁慎换了个样式,能靠人,铺上软乎的毯子还能让她躺在秋千上晒太阳。

程少商很喜欢,譬如此刻她枕在袁慎的腿上,听他讲他看来的那些奇闻逸事的故事。

周遭安静,只有他说话的声音,还有风声,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。

阳光打在女子的脸上,恬静又乖顺,大抵是阳光刺眼叫她拿手在挡,袁慎看见了,将她身上盖着的披风拉上了一点,刚好给她挡着太阳。

女子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来,袁慎的唇角也随着她的一笑而跟着弯起来。






故事不长,但袁慎讲的很慢,一字一句,温声细语就像要哄的小孩儿睡觉一般,也确实,程少商睡着了。


抚着她柔顺的发,袁慎忍不住问出了他心中的担忧,“嫋嫋,你会与我成亲吗?”


说实在的,他担心程少商会因为霍不疑的回来,对他们的亲事有所动摇,少商与凌不疑经历了那么多,又岂会容易放下。

他之所以当初提亲,只是想给她一个安稳的将来,哪怕她没有多喜欢自己,只是想把他当家人一样的度过余生,他也知足。






少商想得到家人尽可能多的爱,想过安稳的日子,他都可以给她。

只要她愿嫁,这一生,他袁慎都会竭尽全力爱她,陪她过她想过的生活。

只一点是,她不会因凌不疑的回来牵扯的有所动摇。

他不敢当面问程少商这个问题,只敢趁着她睡着说,她自也没有回答,依旧睡着,只是轻轻拉住了袁慎搭在她肩上的手。

他先是一愣,但也很快就反应过来回握住了她的手,“我知道了,嫋嫋。”



程少商这般,胜过千言万语,他愿信。



袁慎一直等到程少商睡醒了才走,少商送他到府门口看他上了马车才转身回去。

跟随来的下属问:“公子,您的腿还好吗?”


“还好,别多问了,回去吧。”


马车慢慢驶离程府,他默默按着有些被压麻的腿,有些无奈笑了,嫋嫋啊,现在睡觉的时辰真是愈发久了。

这大抵还真是养了个娇娇的贪睡猫。






天将傍晚时,一声中气十足的少商,打破了小院里的宁静,程少商嘴里还吃着厨房送来的晚膳,猝不及防就被呛得咳嗽起来。



“少商!少商!”

“二嫂,这儿呢!”



那女声风风火火的从屋外头进来,尚在闺阁时就在的性子哪怕成亲几年了也不见有改的。

“说多少遍了,莫要二嫂二嫂的叫我,怎的,我没自己的名字么。”

急吼吼,气呼呼的,还真是她万萋萋的作风,程少商诺诺哦了声,给她舀了碗汤喝。



“次兄呢?他不是与你一道去参加的寿宴。”



这万萋萋前两年与她次兄喜结连理,恩爱甜蜜……看他俩人平日吵嘴打闹,确实看不出来什么。

只是两个人心里都是有对方的,这样也是恩爱的一种嘛。



“我嫌他走的慢,就自己先过来了。”



她这话音刚落,次兄程颂的声音就从屋外传来,“萋萋,你莫要去搅扰嫋嫋,她如今喜静,你嗓门这般大我一路走来都听见了。”

程少商噗嗤一笑,没吭声,反正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常态,她可不掺和进去,还是安生吃饭吧。


最后程颂没叫动赖在这里,晚上要和程少商睡的万萋萋,只得作罢自己回去。

晚上二人又睡在了一处,睡前万萋萋问她可知道凌不疑回来的事,程少商沉默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。



“你对袁慎是何感觉?爱他吗?和他携手余生,你会开心吗?”



万萋萋有时总是这样直言不讳,少商其实觉得这没什么,除了她,身边的他们似乎都很避讳提起凌不疑的名字,怕又叫她想起伤心事。



“他对我好,我也不想辜负他,爱嘛……来日方长,总会有的。

萋萋阿姊,我以前和你说求得一安稳婚姻便是圆满,能有这样的姻缘我自然开心。”



程少商翻了个身,静静看着房顶,万萋萋又凑过去问,“那霍不疑呢?对他,可还有情意?”

“情意……”程少商有些沉默,扯了扯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,只是说:


“成亲后,我会和袁慎好好的过日子。至于他,希望他平安就好,平安就好……”


她轻拭去眼角流下的泪来,笑着,却有些苦涩,万萋萋没吭声,盖了被子拍拍程少商,“睡吧,今日是我多嘴,惹得你伤心了。”

她们谁都没再说话,待等夜深人静,万萋萋已然睡着了,程少商却半分睡意也无,她悄声下床,走到屋外的走廊上看月亮。



“我只求他平安,开心一点活着,不敢再有其他奢求。”



程少商虔诚的双手合十,过去的那几年,她亦是这样祈祷着霍不疑复仇完,可以从阴暗,满目疮痍的过去里出来,至少能得到拯救,活的轻松一点。


她从未怪过凌不疑,那长明灯下供着的是他霍氏满门的牌位,那其中也有他的名字。

他又如何能放下,如何能不去报仇?


与他相识相爱一场,程少商觉得此生已然值得,深陷在血海深仇里的霍不疑已经把他能给的温柔和爱意都全然倾覆,还教会了她什么是爱,这足够叫她铭记一生。






霍不疑,陪你一程,是我赚了。







程少商时隔多年再见到霍不疑,是在她与袁慎的定亲宴上,本来婚期将近是可以不办,可袁慎说当初既说了,怎么样都得简单办一下。

当时给各家发请帖时,本来是没有把霍不疑的名字划在里面的,是程少商亲自写的请帖,叫人送去的他府上。



她说:“只管去请吧,没什么可避讳的。”



屋外暖阳,宾客纷至,她站在院内,他在院外骑于马上,二人两两对望,只剩对经年已过的怅然和物是人非。



袁慎看她在屋外吹风,便想来扶她进去,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霍不疑,“要不,我去迎一下?”

“不必。”程少商摇头,牵上了袁慎准备放下的手,“我们进去吧。”



程少商往里面走,毫无留恋,袁慎又看了一眼府外的人,才收回了视线。

梁邱飞见霍不疑迟迟不下马,开口问:“少主公,咱还进去吗?”

话一问出口就被梁邱起踹了一脚,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,霍不疑凝眸看着进去的那一双人,眼神晦暗不明。









因着请了霍不疑,他们从前又是订过亲的关系,前院席上阴阳怪气说酸话的人不少,叽叽喳喳吵的程少商头大。

她自懒得和那些人一般计较,借口要更衣便先离席了,莲房想着刚才听到的话,愤愤道:



“她们也真是满嘴酸话,哪有一点高门贵女的样子,当着女公子的面便如此,私下里还不定怎么说呢。”

“世上人多爱逞口舌之快,越在意就越中了她们下怀,一群贵女妇人,咸吃萝卜淡操心,闲的。”



程少商这话逗笑了莲房,“也亏得女公子如今脾气好,要换了以前……”

莲房的话被突然出现在她们前面的男人打断,束高冠,面如冠玉,穿了身月牙白色的衣衫,身姿挺拔。



“程娘子。”



程少商眉心微动,藏在衣袖下的手没由来的攥紧了些,她平复着心绪,扯出抹笑来,“将军,好久不见。”

这人和五年前相比,眉宇间似乎更添了几分冷冽,只是未变的还是他一见到自己就会柔和下来的眼神。



“当年一别,不知道将军过得可还好?还未向将军道贺,得胜归来,重获圣恩。”



霍不疑盯着她,少商今日着了件红衣,衬得她明媚动人,只较过往似乎多了分沉静,到底是岁月变迁,那个小女娘也长大了。

他默了良久才道:“我一切都好,程娘子……可还好?”小心翼翼,目光问询。


“和将军一样,都好。”


程少商眸光闪动,将视线挪开,“我要回院中更衣,将军还请去往前厅热闹。”

话语尽是疏离,少商向他略施了一礼,而后带着莲房继续往后宅内院行去。

霍不疑看着她的背影久久不曾挪开,只等人消失在拐角处才收了视线。






都好嘛,可他心知肚明少商曾一病不起,严重时,家中都为她打好了棺,若问他后不后悔,那自然是后悔的。

这五年的日日夜夜里,他没有一刻不在后悔,其实看到少商哭的满眼泪痕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就开始后悔了。

但他没得选,更没得退路。

少商要与袁慎定亲,他想想,这也好,能得一人终老,安稳一生,嫋嫋日后一定能活的高兴些。

腕上系的少商弦,在阳光下泛着微光,而属于他的那一盏莹莹之光,终究,被他弄丢了。






他来赴一场故人的春日宴。

三言两语话不尽经年相思。






程少商白日觉多,到了晚上就睡不着,一闭眼就是那个复仇的晚上,霍不疑脸上沾的血,还有他剑上、地上不断流淌的血。

他曾说看了会做噩梦,如今她确实每每都能梦到那个场面,夜夜不得安枕。

莲房照她的吩咐去拿了两坛酒来,程少商随意搭了件披风,便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慢慢喝。

喝了小一坛,人也晕乎乎的,脱了鞋窝在毛茸茸的秋千里,月朗风清,今夜的月色也美。






恍然间,她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,大约是莲房担心她喝多了就偷偷进来看吧,“莲房,回去吧,一会儿喝完,我自己会回房休息的……”

脚步声停了一瞬,就又响了,程少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,也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。



“诶……子晟?我,我是在做梦吗?”



那人蹲下了身子,程少商伸手捏上了他的脸,软乎乎的,好像是真的。



“是我,你没在做梦。”



战功赫赫的霍将军,大晚上翻人小女娘的墙,这传出去确实不好听,只是看着程少商喝酒喝多又忍不住靠近。

小女娘突然眼含泪光,眼泪说落就落,倒让霍不疑有些猝不及防,“哭什么?嗯?”



程少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,霍不疑哄了好半天,她才抽噎着说话,“我过得一点都不好,生病生得快要死掉,每天都在做噩梦……子晟,我很想你,很想。”



少女酒后吐露心声,这般梨花带雨的,让霍不疑的心似针扎,他抹去她的泪,有些哽咽,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安慰。



“嫋嫋……”



程少商撑着身子坐起来,手有些颤抖的去碰他的脸,酒意被晚风一吹,也稍清醒了几分。


“你瘦了啊,这五年里可有人替我问过你疼不

疼啊?”


霍不疑这短短的一生里,只有程少商问过他疼不疼,时隔多年再听到,怎不会蓦地心酸。


“不疼的。”


他握住少商的手,让她的手心贴着自己的脸颊,程少商眼泪止不住的流,只要看着他就忍不住流泪。



“你一个人可还熬的过去?这五年的里,你可有后悔当初的决定?嗯?”



霍不疑将腕上系着的少商弦露出来给她看,那漫长又难熬的五年时光,他只靠着这根弦活着。

他们之间会是什么样的结局,霍不疑都认了。

他只想活着回来,再看一看当初那个天真果敢,能与之并肩而行的小女娘还好嘛。

差一点,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她了。



“我就靠着这个熬过来,然后一遍遍的后悔,少商,你会原谅我吗?原谅曾把你丢下的我。”



少女的指腹柔软,为他擦去泪水,眉眼含笑,声音温柔的不像话,“你做了你认为对的选择,我也从未怪过你,哪怕一脚踏进鬼门关的时候都未曾怪过,谈何原谅?”


“阿狰,能活着,能看到曾经那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回来,我已心满意足。”


月色正好,霍不疑短暂的拥抱了他的月亮,然后把她归还于天穹,那盏莹莹之光会永远照亮他的余生岁月。






今年夏至,都城里有件热闹的喜事,程家四娘子出嫁,两家永结秦晋之好,袁慎对这位女娘也格外重视,百姓都说是郎才女貌的好姻缘。

袁府门外的一片热闹场景的不远处,男人隐在树荫处,看着这场满城皆知的婚事。

手中拿的是份请帖和一个平安符,是那晚,新嫁娘亲手递到他手上的,她笑着,却眼中含泪:




“不管你来不来,我都希望你能贺我新婚快乐,余生幸福。平安符是我大病初愈时去求的,阿狰,我愿你往后平安,逢凶化吉,活的轻松快乐。”


“我们,到此为止了。”




湖畔有风吹过,温热的泪也随之落下,霍不疑朝府门口被众人簇拥的新嫁娘说,“嫋嫋,我来贺你新婚快乐。”

等不再能看到新嫁娘的身影时,他才黯然的收了视线,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请帖和平安符。




“我愿你能如愿过上安稳的一生。”


“程少商,我永远都感谢你的出现,真诚勇敢的爱过我,陪过我一程,山水相逢,我祝你余生幸福。”




等风再吹过时,那里已没有了男人的身影。

那几句祝愿可会被风揉碎,然后传达到新嫁娘的耳中呢?






不会,但新嫁娘知道,

她一直被一个人真诚祝愿着。






阿狰,

往后岁月漫长,

希望我们都能如愿。











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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